昉闲

【井白】白鸟于归

井白au
一切逻辑不通都是我的错
以上

  接到井柏然电话的时候,白敬亭正在上中外美术史,冗长的英文人名在他脑袋顶上打转,就在他上下眼皮马上就要鹊桥相会的时候,电话铃声仿佛一声惊雷,震碎了一室困倦慵懒的氛围。
 
  白敬亭手疾眼快的按了手机,对身边被吵醒的同学抱歉的笑笑。他揉揉眼睛,下巴抵在桌面上,一边抬起眼皮看讲台上大胡子老头兴致高昂地叽里呱啦,手指一边划过屏幕上未接来电列表里“井柏然”三个字。

  无聊的课堂,昏昏欲睡的午后和被挂掉的电话,再加上一个恶意骚扰的井柏然,让他不由自主的想到他俩刚认识的时候,井柏然一天天傻逼似的打电话骚扰他,有时候他上着课就给挂了,放学出了校门立刻就能被拽进小胡同亲的七荤八素,然后坐上自行车,让井柏然领着出去吃香喝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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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白敬亭的记忆里,他和井柏然的故事从来都不是温暖柔和的。
 
  他俩的第一次见面是在白敬亭高一那年,他不知惹上了什么人,每天有人掐着点在班级门口堵着他,作业本被撕的稀碎,口袋里的钱被抢光顺带还得捎上一巴掌,他用沉默寡言抵抗着一切恶意的攻击。直到有一天他翻开自己放在书桌上的笔记本,整齐的笔记被乱七八糟的脚印覆盖,每一页都被泼满了红色黑色的墨水,像大片肮脏的血迹,最新一页里夹了一只被挤扁的毛毛虫,绿色的黏液把两张纸粘在一起。

  白敬亭在一片哄堂大笑中安静的合上了本子,从桌兜里抽出书包,手抵着桌板,“哐”地一声掀翻了桌子,踩着一片狼藉走出教室。

  他拐出学校,从书包里抽出美工刀藏进袖子里,径直走进旁边的胡同。

  当时井柏然已经在二中混出了点名声,看着白敬亭揣着刀来找他心里已经有了数,他的眼神在白敬亭瘦削的肩膀和寡淡的面庞上转了两圈,说:“行,人我帮你办了,但你得答应我个条件。”白敬亭问什么条件,他转了转眼睛:“这个等完了事再说,便宜不了你。”

  其实井柏然压根就没想着什么条件。他帮白敬亭只是因为他在看清了白敬亭的表情后意识到,如果自己不答应,白敬亭现在立刻就能回去把人捅了,他想不到那张寡淡的脸溅上血的样子。

  那时的白敬亭对于井柏然而言,像一只漂亮的白鸟,忽的一下闯进他昏暗无趣的世界,要是还没好好看看就被折了膀子,也太可惜了。

  井柏然的办事效率很高。当天晚上放学白敬亭被叫去时地上已经跪了好几个男生,他走近点一个一个的看过去,看了一过儿又重新回到跪在中间那个男生面前站定,扬起手“啪”的一声脆响,一耳光抽的人半天爬不起来,然后抽出纸巾擦了擦手,冲着井柏然笑了一下,扭身走了。

  井柏然看着那片从眼前划过的白色衣料,在这处肮脏灰暗的角落,像极了挣脱了牢笼的白鸟的翅膀,井柏然喷出了一口烟,心里想着,这人真他妈扎眼。

就这样,世界上有一万种日久生情全没让井柏然碰上,今天直接被一见钟情的馅饼砸了个跟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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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欺凌事件告一段落,自从那晚班级里的人见着白敬亭恨不得绕路走,白敬亭倒不在乎,没人理他更难得清静,但就是井柏然不知道从哪弄到了他手机号,先是问那几个男的老实了没有,后来就东一句西一句的瞎扯淡,没话找话,白敬亭一直记得井柏然说的欠个条件那事,也不好意思不理他,一来二去时间长了他俩也能聊上几句。慢慢的井柏然开始约白敬亭出来打台球,寻摸着好吃的苍蝇馆子把他拽出来改善伙食。井柏然身边的小弟开始叫他白哥,俨然把他当成了井柏然身边的人。

  他和井柏然的关系有质的改变是在高二。那天井柏然照例在他上课的时候骚扰他,问他出不出来打台球,白敬亭抬了抬眼皮看着讲台上唾沫横飞的语文老师,回了个好,捏起手机拎着书包顺着后门溜出去。

  那天跟井柏然玩的是城北一个叫小龙的小混混头目,白敬亭穿着校服刚一进去的时候,赶上井柏然一杆清盘,小龙正输的下不来台面,一抬头,呦了一声,抬头看井柏然:“井哥这从哪找的小白脸啊?果儿玩够了换口味了?”他看井柏然放了杆不说话流里流气的笑了一声“瞧他那二椅子样,指不定早让富婆睡一通了,几把都他妈磨成针了。”他话音刚落,看井柏然走过来,刚要开口,就感觉一阵风吹过来,井柏然的拳头直接砸到了他脸上。一瞬间所有人都抄起了家伙,井柏然把白敬亭往边上一推,拎起根棒球棍冲了上去。

  那场架打的十分憋屈,井柏然带的人不多,他还要顾及着白敬亭放不开手脚,难免让人招呼了几下,最后两边人都打的七零八落,只剩井柏然还站着,脚边躺了一片。白敬亭从藏身的角落里爬出来,把他拽出台球厅,就着路灯昏黄的光看他脸上的伤,骂他傻逼,说我都没把那几句话当回事,你先急什么。井柏然眯着眼睛看他凑近的脸庞,素白,寡淡,唯有唇色一点嫣红——他突然有了异样的冲动,井柏然舔了舔嘴角的伤口,身体前倾——
 
  白敬亭就这样迎来了人生中第一个带着血腥味的吻。

  这个吻像是一个讯号,莫名的情愫像溃堤的洪水汹涌而来,井柏然捧着他的脸稍稍拉开两人距离,拇指划过睫羽:“小白,你要不要跟我?”
白敬亭正腿软扶着井柏然胳膊保持平衡,听了这问句,仰起头:“这是你说的那个条件吗?”
  “……你怎么还记得这事呢。”
  “我答应你有什么好处?”
  “我刚救了你,你以身相许吧。”
  “刚才是谁惹的事?”

  井柏然被噎的说不出话,看着白敬亭笑得得意的样子恨不得打晕了扛回去直接日,但又怕把人吓跑了,只好低声下气的:“白敬亭,你到底要不要跟我。”白敬亭看着眼前这个被打的有点凄惨的还带着点委屈的少年,笑着应了声:“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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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话再响起来的时候,电脑里十几个人正一起组团刷怪,正是关键时刻,没看来电人,玩着游戏的白敬亭接通电话,电话那边的人,似乎没想到他接这么快,顺嘴道:“嘛呢?”

  杀怪的手指就这么停在了鼠标上,一愣,游戏里面刚刚还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剑客已经失血过多已经光荣倒地了,看着血溅屏幕惨的他都不敢睁眼的游戏,白敬亭吼道:“刚死。”

  轻笑一声,电话那边,难得给他打电话的井柏然道:“给你烧张纸过去?”

  白敬亭快被他气笑了:“妈的您先给自己烧点吧,下边物价贵着呢。”

  电话那头被噎了个跟头的井柏然咳嗽了几声才说:“操你的,白敬亭我要是死了也是让你咒的。”“屁,你怎么不说你发财是沾了我的光!”
 
  他俩又互相贫了几句,临了井柏然问了句:“白敬亭,我要真死了你怎么办?”白敬亭愣了一下:“那还能怎么办,随便找个女的过日子呗,我跟你说美国女的胸都可大了。”电话那边井柏然又咳嗽了好几声,似乎真的被他气的半死:“白敬亭我死了你要敢给我扣绿帽子你信不信我半夜爬出来操你。”“那你就好好活着。”

  井柏然似乎是累了,又简单叮嘱了他几句就挂断了电话。白敬亭关了电脑,仰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毫无睡意。
 
  他搞不明白自己现在和井柏然到底是个什么关系,说到底,是他先离开的,像个逃兵,断了所有联系方式把人晾在那一年多,井柏然没坐飞机过来揍他都算他念及着以前的情分,不管原因是什么,总归是他先对不起人家,他没那个脸皮主动和井柏然谈感情,就只能这么不尴不尬的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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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告白之后日子还是一天一天的过,井柏然依旧每天蹬着自行车把白敬亭圈在前杠上,沿着江城的大街小巷兜风,给苍蝇馆子送钱,在昏暗的小巷子里接吻。井柏然用实际行动把把少年人的热恋描绘的无比鲜活,满腔的情化进一个个热烈的吻,潮水一般将白敬亭沉溺其中。

  他从未想要挣脱上岸,却也从未意料到会被生生剥离。

  转眼就到了高三。进了三月,有点希望的学生都拼了命的读书。井柏然约了白敬亭两回,两回白敬亭都被他妈打电话叫了回去,他也就不再打扰人家,回去专心收他的租子。那天他刚领着一帮人扫了人家场子,连着好几天联系不上的白敬亭突然给他打电话约他出来。

  俩人在台球厅门口见了面,白敬亭上来第一句话:“井柏然,我要走了。”井柏然愣住了:“走去哪?”“美国。”白敬亭低着脑袋,哑着嗓子:“我妈给我找了个后爸,”他抬起头,眼睛微红“他供我上学,前提是我必须赶紧滚蛋。”

  井柏然呆愣了好几分钟,才跟智障一样慢慢反应过来,白敬亭看着他的眼睛,又重复了一遍:“井柏然,我得走了。”

  井柏然自认从没看错过人,他第一眼就觉得白敬亭是一只白鸟,摔到灰暗的地面,翅膀都不曾沾上一粒灰尘。现在他要看着这只白鸟振翅,离开这片无光的角落,溅起的灰尘迷了他的眼,他仰起头,看着白羽在阳光下闪耀,只能由衷地感叹一句真他妈好看。

  他舍不得困住白敬亭,他想白敬亭更好。

  但他也真的想把白敬亭摁床上揍一顿。

  白敬亭走的很彻底,找了井柏然的第二天早上就被送上了飞机,一切地址,邮箱,手机号码全部注销,他被他那个后爹直接扔在机场,拎着行李自己找学校,找公寓,买保险,找兼职,每日忙碌着,为明天的自己争得一点希望。

  再一次听到井柏然的声音,白敬亭己经到美国一年。那天是他二十岁的生日,凌晨十二点的时候他从酒吧下班出来,突然迫切的想听听井柏然的声音,他摸出了手机,按了半天才发现没电了。无奈之下他只能找了个公用电话亭,把兜里仅剩的硬币丢了进去,拨通了那个一直不敢拨通的电话。他没想到自己走了一年,那个电话还能打得通,电话接通,还没说话,就听着电话那边的井柏然,喂喂的叫。然后念着电话号码问着身边的人,这号是外地的吗?

  那时候,跟在井柏然身边的人都是没上过几天学就走进他们所向往的那个江湖的小混混,所以听着那些二了吧唧的人在电话那边说,好像是上海的,再不然就是广州广东。还有的说,井哥,是不是哪个穷山沟对你余情未了的嫂子。

  听到“嫂子”两字,井柏然一愣,拿着电话就吼着:“你是不是白敬亭啊?你不在美国呢吗?哎你是说话阿。”

  白敬亭没说话,也没动,身后的日本男孩一边拽着他,一边用不流利的英语问:“打完没有,这是公用电话,不是你的私人财产。拿着电话回过头,白敬亭用那双还算大的眼睛看着日本男孩,那男孩一下就挫了,看着他耸了耸肩:“我再等十分钟。”

  就那十分钟,白敬亭和电话那边的井柏然都没挂电话,他一句话不说,电话那边的井柏然一直骂人,骂的身边跟着他的混混都说:“井哥,淡定点,都看着你呢。”

  那天晚上井柏然骂骂咧咧的跟他说了很多,最后他好不容易消了气,说:“小白,出去了就好好的,累了还是钱不够跟我说,有我在呢啊。”白敬亭沉默一会,小声应了,顺便把自己现在的手机号告诉了他,当天晚上回去就收到了微信申请,井柏然给他发了二十几个光头强打人的表情。他抿抿嘴,露出一年来第一个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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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上次的深夜电话之后,白敬亭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接到井柏然的骚扰电话。他最近忙于期末考试,每天蓬头垢面的蹲在画室,连吃饭都觉得奢侈,自然没空聊骚。等他好容易熬了几个大夜交了作品,从画室出来重新投胎做人,掏出安静如鸡的手机,微信界面还停留在井柏然给他发的光头强打人。

  白敬亭蹲在中式早餐店的椅子上,一边被热豆浆烫的龇牙咧嘴,一边划拉着手机给井柏然拨电话,没人接,一直等的他豆浆都凉了,电话终于被接通,一个陌生声音传过来:“找人啊?”白敬亭一顿,语气一下强硬起来“井柏然呢?这不是他电话吗?”那男生一愣:“你谁啊?”“我白敬亭,井柏然人呢?”那边没了动静,过了好一会,还是那个男生,语气完全不同:“白哥,你现在在哪呢?”

  白敬亭抓着手机,电话里男生絮絮叨叨的讲述了一个他完全不知道的故事。

  井柏然因为报复一帮派的混混让人围在一个木材厂,对方人多势众,打到最后他被人用建筑钢材砸了脑袋。那帮混混看人倒在地上没了反应,全都吓得作鸟兽散,井柏然在地上躺了一晚上才被捡回去,送医院医生说什么触碰到了血块,太危险得赶紧手术,井柏然签了字在等待手术的时候给白敬亭拨了电话(然后被白敬亭噎了个半死),现在手术做完了人也清醒了,刚能在床上坐起来没两天,昨天医生说可以下床溜达今天人就不见了,他手下那群人把江城刨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一个个急的焦头烂额。

  白敬亭捏着手机,不知所措的站在大街上,男生的声音似乎还在他耳边回响:“白哥,井哥麻醉还没醒的时候一直念叨着你,他现在最有可能联系的就是你了。”

  妈的他手机都没拿怎么联系我?点烽火台啊?白敬亭在心里怒骂。井柏然能去哪?江城就那么大,他手底下那么多人哪个犄角旮旯没找过?这么大个人还能遁地了不成。他咬着手指尖想掉头发也琢磨不出井柏然玩的是哪一套,手机又响了,他飞速接起来刚要开口问,电话里叽里呱啦的英语让他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隔了好几秒才找回自己的舌头:“Yes…I am.等下…哎什么Mr.Jing…等会WHAT????!!”

  白敬亭觉得自己在做梦,要不然为什么眼前这个脑袋上还没拆线的傻逼长得这么像井柏然。操,他还笑,更他妈傻了。

  白敬亭好声好气的签完了字,保证看好病人(警局以为井柏然是从家里跑出来的病人),道了谢,气急败坏的薅着井柏然回了他的小公寓,全程无视他所有欲言又止的开口,直接把人掼到床上。指着人鼻尖气的手直哆嗦:“你,怎么回事??!你会说英语吗就敢来?手机也不拿,两边找你找的鸡飞狗跳结果你跑这……”

  剩下的话被井柏然用嘴唇堵住,白敬亭一下没收住,牙齿磕上了下唇,迎来了人生中第二个带着血腥味的吻。他稍稍分开两人之间的距离,用力舔了下嘴唇。井柏然盯着他,眼睛里的光一动一动的,一下子他所有要说的话全咽了回去。

  井柏然扳着他的肩膀,特深情的说了句二十年前傻逼言情小说女主必备台词:“白敬亭我差点以为再见不着你了。”他喘了口气“我上手术台的时候想着,咱俩处这么长时间我还没日上你,现在就要死了,真他妈的亏。”

  他深吸了一口气,做好含情脉脉的表情又要张嘴,白敬亭福至心灵,抢先开了口:“井柏然你是不是又要说那句话了?”井柏然一下子破了功,哭笑不得的捂住脸。

  白敬亭清清嗓子:“你要不说那我可要说了啊,”他捧住井柏然的脸“井柏然,你愿不愿意跟我?”
  “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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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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