昉闲

【井白】应岁寒


  现在是北京时间晚上十点十八,白敬亭站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拉着一张晚娘脸,仿佛被恶毒丈夫赶出家门的弃妇。

  实际上也没有什么区别,除了这位弃妇是自己出的门,而且还在临走前用力摔上了门,差点把门框震掉。事实是他在出门前和井柏然进行了一场旷日持久的口水战,双方各自据理力争舌绽莲花但明显反方辩友更加游刃有余,最终以白敬亭被气的口歪眼斜摔门而出井柏然气定神闲摆手说再见为结局。

  一想到井柏然最后那个欠抽的表情白敬亭就觉得手痒牙也痒,恨不能冲上去咬人,但他也只能想想,毕竟他自觉一个大老爷们上去吭哧一口不太好,而且如果真动起手来自己那两下子连兔子都蹬不过,弄不好很像是扑过去撒娇,更方便井柏然对他进行多维打击,这也是他身为钢铁硬汉所不允许的,所以他只能愤而收兵后撤三十里,就撤出门去了。

  我俩掰了,他气哼哼的想,连电梯都没等,咚咚咚的下楼了。

  白敬亭没有什么地方可去,北五环离怀柔十万八千里,他学离家出走的高中生,扣上兜帽,把手踹口袋里,漫步在零下一度的大街上,看着像个文艺忧郁的诗人,而实际上这位诗人已经快要化身成一条喷火的霸王龙把自己点了。他咚咚跺着脚,恨不得把柏油路面踩成马赛克,刮过来的西北风都成了天然气,勾的他心火一窜一窜的往上冒。

  要说人心气不顺的时候,迎风张嘴都能让灰给噎着,白敬亭刚拐过一个路口,天就开始飘细细密密的雪花,冷的他一个哆嗦,才发现自己出门的时候气火攻心头晕眼花没看清,就套了件薄外套,又摸了摸口袋,得了,连手机都扔那了。

  他紧了紧衣服心里憋屈的要命,又怨自己太冲动直接就跑了出来,这气温就应该让井柏然出来找找他老家的感觉,归结起来还是当时自己离门太近又年轻冲动,井柏然四平八稳的坐沙发上跟如来佛祖似的嘴皮子动的比背贯口的都快。

  白敬亭深深吸了口气,冷风把一肚子明火都吹没了,就剩下烧剩的余灰,烫的他难受又无从释怀。雪粒打在身上,白敬亭顶雪练竞走,疾行三千里,实力诠释豹子头林冲风雪上梁山。

  他漫无目的的乱逛,大街平日里人群熙攘,嘈杂地让人早没耳朵去听自己心里那点弯弯绕绕,现在好了,大街上除了他连个要饭的都没有,空荡荡再加了点小雪,凄凉的只想让人当场支个架子拉首二泉映月。丝丝凉意落在脸上,白敬亭赶紧伸手抹了抹眼睛,自己偷偷摸摸的哭这种事太过于挑战他的自尊心,但两个成年人为了一点破事吵的大动肝火这事本来就幼稚的不行,大道理谁都懂,实际做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井柏然气我,还不许我委屈委屈了?白敬亭冻的嘶了口气,人就是贱,他狠狠咬了下牙,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没有什么苦吃不了,大半夜没赶上车睡地铁站都没觉得谁对不起他,跟穿了身钢铁铠甲一样别说雨雪,下雹子都砸不透。但一旦有人凑过来抱一抱他,问一声冷不冷,这身铠甲顷刻间就能分崩离析。人就这点本事,让别人一暖和就软了。

  井柏然你个老王八羔子,你把我那点本事都化没了,你得赔我。白敬亭闷闷的想。

  他没觉得井柏然对不起他,他就是突然发现原来自己已经失去独自面对寒冷的勇气了。他怕井柏然万一后悔了,打算退票了,自己没着没落的,失去了刺的刺猬再想重新获得保护自己的武器,需要无数次的鲜血淋漓,那太他妈疼了。我没要怪谁,他对自己说,我就是有点难过。

  这么想着,刚才烫着他心口的那点似乎也褪了下去,只剩下他自己跟自己过不去的那口气,他现在冷的要命又不知道该去哪,闷头往前走,随弯就拐,满脑子胡思乱想把井柏然痛打了八百回,才算是冷静下来,仔细想想他和井柏然名义上的搅和在一起有几年了,但俩人实际上在一起的日子真的少的可怜,多数时间不是他在深山老林拍戏找个4g网都得爬趟山就是井柏然天南海北的到处飞,这次好不容易都在家,还没好好腻歪腻歪倒先吵起来了。把本应该干柴烈火的时间用来吹西北风实在是不值。

  这么想着白敬亭终于慢慢消了气,夜风猎猎,总算把他郁结胸中的三味真火吹成了四月天的垂杨柳。两条腿兜风兜的风中摇曳的白敬亭搓了搓胳膊,打算打道回府,却一抬头懵在了当场,这…这是哪?

  白老爷不敢置信的扪心自问,拍了这么久的电视剧,没学着小顾遇事处变不惊四平八稳,倒是把人家的路痴给学回来了,他垂死挣扎地对着路标行了一分钟的注目礼,果断潇洒转身往回走,他刚才只顾着生气和痛打井柏然,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到这来的,只能凭着感觉摸索。其实他可以找个派出所问下路,或者干脆找个24小时快餐店蹲一晚上等明儿井柏然找不着他去派出所报案,两种选择的结果差不多,白敬亭自觉是丢不起这个人,只能硬着头皮走。

  他一边跟阿Q学着安慰着自己今天是要当一次白大侠了,一边想怎么就忘把手机揣出来了,现在连个高德都查不了了,白敬亭痛定思痛沉痛反思,下次再怎么也得带好东西再离家出走。

  井柏然现在在干嘛呢,他活动着僵硬的脖子,是在家嗑瓜子儿喝茶水儿呢,还是盘腿坐沙发上念南无阿弥陀佛盘珠子呢,总不能还生着气吧,白敬亭咂摸着,想着是不是应该回去哄哄井柏然,两个大男人谁也不欠谁的,总不能每次都是井柏然让着他。

  真的好冷啊,白敬亭裹紧了衣服,大侠是不能怕冷的,大侠应该剑指八方潇洒恣意的,他脑内上演着刀光剑影,脚步轻快的向前走着,猝不及防被一样东西蒙了头,白大侠瞬间汗毛倒竖,本能的挣了一下,被人从后面整个拢住,井柏然的声音从他头上传来“你这穿的还没塑料布厚呢不冷啊?”边说边把他脑袋往外扒拉,白敬亭这才看清盖在身上的是一件厚实的毛呢大衣,一看这骚包的款式就是井柏然的所有物。

  他攥紧衣领,回过头,路灯橘黄色的光从井柏然后面打过来,把他整个人衬得暖融融的,白敬亭定定的看着他,突然恍惚了一下,这个人是我的,是我的,井柏然,我的。他被从后面拢住,体暖思淫欲,伸手抓住正在从后面给他系扣子的手,扭头在井柏然脸上印上一个吻,然后赶紧把脑袋转过来干咳一声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但井柏然偏不让他混过去“看来我这大半夜珠子都不盘出来受冻还真是值了”他被这一下搞的大红月季开满胸腔,把围巾在白敬亭脖子上绕了几绕,确认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一点风透不进来才满意的握住他的手,“您这挺能走啊,离家都好几里地了,怎么的打算奔梁山泊去啊?”

  白敬亭正被井柏然大晚上出来找他的举动感动的一塌糊涂,不打算再讨嘴上便宜,哼哼两声算是默认了,井柏然捏捏他掌心,偏过头声音柔下来“我错了,不生气了好吧,这么冷的天,咱回去看夜光手表去。”

  白敬亭让他握着,路灯的光斜射下来,把他俩的影子拉的老长,不仔细看像是两个老人拄着一束光携手前行,他想,这么一直走下去也挺好,走到个没人认识的地方,但最后还是要回家的,他把手指一根一根的穿进井柏然手指的间隙,“走着,回家。”十指相扣,风雪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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